一个是屠夫,一个妇人,两个读书人,一个道人,还有一个是农夫。 颖水甚宽,从南到北斜行,约需要半个时辰方能渡过。于是众人闲着也是无事,就聊起天来。 两个读书人要赶赴省城,准备秋闱之战,若考中了举人,就是老爷,以后的日子是要吃皇粮的,是以剩余的渡客们,皆能和两位同渡感到光彩。 屠夫是从姐姐那里省亲归来,了解到老姐近年日子过得还好,心里也放下了一块悬石。 只有妇人一脸愁云,手里提着个米袋,差不多廿斤米的样子。 妇人叹口气说道,自己的丈夫上山狩猎,一脚踩空,滚了下来,幸好被一具骷髅挡住,不至于翻落悬崖,但骷髅的牙齿深深地嵌到小腿上,入肉颇深。 隔壁村一个懂行的,告诉妇人,这是尸毒,死人生前有怨气,又死在荒野无人问津,日子一久,牙齿上带有毒素,若咬中人的话,不出五日,活人必死无疑,唯一的办法就是买一袋子糯米,把腿埋在糯米堆里拔出尸毒,千万别再耽搁了。 众人一听,也替妇人松了口气,纷纷安慰她。 众人大骇,不清楚发生了何事,连船公也失声大叫,“我摇船十八年,从前没见过这等景象!” 那道人嚷道,“水底要过蛟!” 农夫是本县人,也是满脸不解。 话毕,忽地乌云盖头,大颗的雨珠从天而降。 道人眼带焦虑,当他瞅到妇人手里的米袋时,一拍大腿,说道,“有了,曾有前辈将米洒入江中吓跑野蛟的,只因野蛟害怕龙蛆,一旦蛆虫附身,吸血啖肉,极难甩落。那米粒白润,长得颇似龙蛆,而野蛟又性钝,是以容易骗过。” 妇人摇头道,“不行,我这糯米是要救我家人的,现在县城没有糯米了,要是等到再进米来,我家人哪里还有性命?” 其中一个读书人说道,“我们这里有七人,你丈夫只有一人,考虑大局,也应先救咱们船上的人。” 另一个读书人说道,“这位夫人,请您高抬贵手,放过我们。”这么一说,好似妇人是极恶之徒一样。 船夫也大声说道,“对对对,这位老哥说话深得我心。”
道人把脑袋偏在一旁不吭声。 船像陀螺似的,不停打转。 这句话似是提醒了众人,最早说话的读书人仗着身形高大,伸手就抢妇人的米袋。 但剩余的人,除了道人,纷纷拉住屠夫。 糯米入水下沉。 一切恢复原样。 上岸后,大家分道扬镳,屠夫再看那妇人,居然不见了,心忖道,难道想不开跳水了?环顾河面半晌,自己又不会水,只得悻然返家。 骤然响起掌声,屠夫回头一瞧,不解了,来者非他人,却是渡客的道人,旁边竟然是提米袋的妇人。 道人笑嘻嘻道,“阁下虽是杀猪沽肉之辈,心肠却好,本座特指引你一条财道,此地无桑,你买两亩地,种上桑树,五年之后,做成木刀,每柄须卖五百钱,不可低了。” 道人又说道,“本座手里有一支财筹,正愁着送人,看到你们这群渡客,就试探一番,阁下赢得漂亮!” 屠夫杵立良久,若有所思。 光阴如捻,俯仰之间,五年到了。 县城忽然闹起了魈灾。魈者,性甚顽劣,喜捉人殴打,又或者让人唱曲儿,稍有停歇,便招来一阵毒打。县民不胜其烦,个个提心吊胆。 县里少桑,有买卖经纪从外地运至本县,却发现被一个原本做屠夫生意的人占了先机,人家大大地发了一笔财,而他们只喝了点汤水,更有甚者,连本都蚀了。 都说这屠夫走运,祖坟冒青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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